231回頭看看你就知道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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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中，一道道金光刀影，堪比這世間最絢爛的煙火。
齊雲山腳下的居民，若有得見異象，均以為神明降世，無不攜家帶口，對著天幕，大拜神明。
一道道流星般的光影，且不夠奇特。
忽而。
有人指著天幕大喊：“神獸！我看到神獸啦！”
牧無炎與牧清風跟著憲章來到了齊雲山。
遠遠便得見半山腰上的奇景。
“大王，就是那兒，魔性極盛。”憲章興奮地發出一聲虎嘯。
牧無炎瞇著眼睛，看著那片獨特的異象。
“那是何物？”牧清風不解道：“上次見到這樣的奇景，還是父王在世時，手執龍魔炁劍滅了血巫一族……但這刀光，比龍魔炁劍更弱些……看起來也不是魔族的武器，正氣沖天直上，難不成，這世上還有比龍魔炁劍更厲害的神兵利刃？”
牧無炎道：“六弟，我心中不安，先過去看看，你到山腳下去打聽，挨家挨戶地問，看看她住在哪戶人家？”
這麽強盛的刀光，十有八九跟那個笨蛋沒什麽關系吧……
牧無炎只這麽想著。
牧清風點頭，說：“你自己當心些。”
言下之意，若是與她沒什麽關系，你就算了，別惹是生非。
牧無炎點頭答應，催促憲章往山上去。
轉眼，刀光弱了些。
卿小可反手收起長刀，緩緩地朝黑袍人走去。
“只剩下你了。”她冷冷地說。
只剩下你了。
留著你，不是仁慈在作祟，而是想更隆重地奪去你的性命。
你這個可惡的小人！
地上到處都是魔族的屍體，黑色的袍子上散落在大地上，甚至看不出傷口在何處。
卿小可滿身是血，渾身都是濃厚的血腥味。
她手裏的劍刃在顫抖，仿佛在說不夠，這些鮮血，還不滿足，要更多些。
黑袍人被逼到了角落，進退兩難。
從墨夜之刃現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卿小可說：“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何人？”
黑袍人收了變聲法術，冷聲說：“你站住。”
卿小可聽到這銀鈴般的聲音，腳步停住了。
“是你？”她問。
是啊，早該想到了。
黑袍人把帽子脫下，將面具也摘下來。
“夏柔。”卿小可甚至往後退了一步，眉頭皺起，“為什麽？”
早該想到了。
早也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那指決！
聖魔淩家的專屬護身結界……
夏柔冷笑了一聲，說：“要殺要剮，你就痛快些，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你有如此神兵護身，哼……事到如今，我只能做你的刀下亡魂，少廢話了……”
震驚過後，便是心寒，如堅冰塞滿了心口，卿小可揮刀，搭在她脖子上，問：“是何人指使你？”
你不過是一條狗，如何有本事使得動同靈會。
說吧，是何人……
卿小可已經準備好，承受巨大的打擊。
無論夏柔說出誰的名字，她覺得自己都撐得住。
夏柔冷笑一聲，看著天邊，神色有異，她輕聲問：“今日是什麽日子？”
她感應到了強大的魔性，也看到了憲章的輪廓。
大王來了。
大王為何要來？
卿小可說：“是我的生辰，夏柔，我本以為我們都是好朋友，這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禮麽？”
“誰跟你是好朋友。”夏柔真誠地看著她，蔑視道：“我一直很討厭你，打從心底裏討厭，你憑什麽……憑什麽你能得到大王的寵愛，憑什麽郡主也護著你，憑什麽……明明我才是郡主的貼心人，你憑什麽……”
卿小可皺起眉頭，不對，她在拖時間。
“少廢話，說！何人指使！”她冷聲喝道。
“你想知道麽？”夏柔笑了笑，說：“你回頭看就知道了。”
“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麽？”卿小可說。
幾乎是同時，一個沈穩迷人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該死的奴婢，竟敢……還不快快退後俯首跪下！本王絕繞不過你！”
牧無炎飛身而來。
卿小可驚訝地回首，看到牧無炎沈眉怒目，不由得傻了眼。
她飛速地轉頭，盯著夏柔，問：“你是何意？”
“派我來殺你的人，就是大王！”夏柔語速飛快地說：“你傷透了他的心，你可知大王心裏有多恨你，日日在逍遙宮咒罵你，揚言要將你挫骨揚灰，王後怎麽勸都無用。”
她斜眼撇向牧無炎，看到了他著急的神色，還是不甘心。
郡主啊郡主，大王何曾如此在意過你啊……
郡主，就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此事不成，夏柔也沒臉回宮見你了……
夏柔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就在卿小可楞神的瞬間，夏柔果斷出手了，她掏出了早藏在身後的防身匕首，面露狠色，飛快地朝卿小可的心口刺去。
“大王，夏柔沒能完成使命，勞您出馬，只好，以死謝罪了！”
雖然知道自己這一刺，定然不會成功，夏柔還是滿意地笑了。
很快，她受到了牧無炎的虛空一掌，天靈蓋被擊穿，整個人高高地飛起，撲落在地，無聲無息。
眼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卿小可楞楞地往後退。
牧無炎來到她身後，將她攬入懷中。
他輕輕地摟著她，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本王來遲了，還好啊，還趕得及，那賤婢沒傷到你吧？你身上為何全是血？誰的血？讓我好好看看，你身上可有傷口？”
卿小可楞楞地聽著他的話。
對不起，來遲了？
還好趕得及？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他早就知道夏柔要來殺自己？
卿小可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長滿了冰刺。
剛才夏柔根本傷不到自己，為何他要急著出手殺了她，如此果決？
“放開她。”尹休在小朗的扶持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盯著牧無炎冷笑：“姓牧的，少假惺惺裝好人！”
卿小可看到尹休咳得厲害，還吐了血，心急如焚，掙脫開牧無炎的雙臂，快步奔過去。
“尹師傅，你沒事吧？”她問。
牧無炎懷裏一空，心也隨著空了。
他急切地跟過去。
卿小可卻警覺地望向他，冷聲說：“你站住！”
你別過來了，你就站在那兒，你離我遠一些。
只要你一靠近你，我就無法認真思考了。
232把你腦袋砸個坑
牧無炎皺起眉頭，盯著卿小可。
卿小可扶著尹休的樣子，如一枚三寸長的鋼針，直直地釘住了他的心臟。
“他是何人？”他指著尹休問。
被卿家趕出來了，又從柳家跑了，竟然跟著這個男人在一起，住在這山上？做神仙眷侶不成？
本王聽說你失蹤了，心神難安，不成想，你竟然跟別的男人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
卿小可說：“我問你，你來這裏做什麽？你怎麽會來這裏？”
她眼睛裏的戒備，她質問人的語氣，都讓牧無炎無比難受。
他難受得想要活劈了她旁邊那個奄奄一息的野男人。
“走吧。”尹休手搭在卿小可的肩上，整個人的身體都壓在她身上，說：“回屋，替為師上藥，不必理他。”
“你說什麽？”牧無炎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這個囂張的男人說了什麽？
不必理他？
老子才是正正經經的她的相公，你說什麽話，不必理他？
這若是能忍了，連男人都不必做了，更別說王。
你羞辱了本王，還想讓本王的女人給你上藥？
豈有此理！
簡直是豈有此理。
牧無炎強忍著怒火，不動聲色地說：“憲章！上！”
卿小可扶著尹休轉身走到了院門，忽然聽到一聲巨大的虎嘯。
她沒反應過來，反倒是尹休飛快地推開她跟小朗。
轟地一聲，尹休被憲章撞飛，摔在了院子裏。
院門也被撞壞了，一片塵土飛揚。
卿小可驚呼道：“尹師傅！”
她飛撲過去，生怕尹休沒氣了。
“憲章，幹得好。”牧無炎誇讚道。
神獸得了讚揚，氣勢更盛，預備發動第二次攻擊。
它揚起了頭顱，四肢往後退了幾步，蓄力，飛撲過去。
牧無炎看到卿小可挺身而出，大有上前阻攔的架勢，急急喊道：“憲章，慢……”
還沒等他話音落下，兩道金色的刀光閃過。
比卿小可龐大數倍的神獸，被她的墨夜之刃擊退了，憲章在地上翻了個滾，有些懊惱地眨了幾下漂亮的眼眸，發出嗷嗷的叫聲。
“你為他傷了我的憲章。”牧無炎低沈道。
他的心比他的嗓音要低沈百倍。
沈穿地心了。
為了這個小白臉，她竟然……
“好啊！”牧無炎說：“既然如此，我便讓你看看，他是怎麽死的！”
牧無炎飛身沖過去，趁她不註意，將她攔腰抱起，死死地抱著她。
她手裏的長刀，近身之後便失去了優勢，更別提被死死地抱住了雙手，根本動彈不得。
而於此同時，另一只名喚饕餮的巨獸，出現在牧無炎的身後。
“吃了他！”牧無炎說：“給本王生吞了那個野男人。”
卿小可吼道：“牧無炎，你敢！你敢動我尹師傅試試，我……”
牧無炎伸出大手，捂住她的嘴。
半道上認的哪門子的師傅。
牧無炎一看尹休那張臉，就覺得不順眼。
“不要！！！”卿小可拼盡了全力，想要掙脫開他，都沒辦法，手腳動彈不得，大片的淚水蓄積在她的眼底。
“嗚嗚，不要……不要傷我師傅……”
她死死地咬著牧無炎的掌心，盯著一步步走近的饕餮。
就在此時，小朗挺身而出，他橫身擋在尹休面前， 一雙圓圓的眼睛裏，全是勇氣。
“走開，大怪物。”小朗奶聲奶氣地喊道。
“牧無炎，你不過是想殺人滅口罷了。”尹休冷聲說：“就像你毫不猶豫地出手殺自己派來的人一般，沒想到，堂堂魔族之王，竟然如此卑鄙無恥。”
卿小可奮力掙紮著，忽然，她手裏多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她劃傷了牧無炎的手腕，掙脫了他的束縛。
“尹師傅，你說什麽？”卿小可問。
尹休說：“地上這些死去的殺手們，身上都帶著魔族諜鏡司的腰牌，而諜鏡司，向來都是直接受魔王管轄……”
牧無炎冷笑一聲：“無稽之談。”
“那你告訴我，你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卿小可吼道：“你說啊！你為何說不出口？”
牧無炎背過身去，確實說不出口。
本王來給你送生辰禮，你吼什麽吼，哼。
“夏柔說，是你派她來的！”卿小可滿臉是淚，盯著他，大聲吼道：“說啊，是不是你！你恨我，你殺我便是了，為何要濫殺無辜？秦大哥和秦嫂子平時多照顧我，你知道麽？若不是尹師傅在，你可知我死了多少回了？”
“夠了。”牧無炎冷著臉，說：“不知廉恥的笨女人，無藥可救！”
他轉身就要走。
張口閉口尹師傅，尹師傅長尹師傅短，真是夠了。
只怕再聽下去，要一掌拍死那小白臉。
“我是不知廉恥的女人，我傷了你的心，所以你便要派人來殺了我，便要派人來對付我，你使出詭計將我趕出卿家，待我無處可去的時候，跑去投靠你，對麽？”卿小可低聲問道。
牧無炎皺眉：“你在說什麽？本王一個字也聽不懂，簡直莫名其妙。”
他伸出手，抓著卿小可的手腕，說：“跟本王走。”
現在這個小白臉看著，六弟也到了。
更不好說話了。
難不成讓本王在眾人面前，低聲下氣地說，多日不見，本王實在是想你了，特意來給你送禮的麽？
“我不走。”卿小可說：“我死都不會跟你走。”
“你瘋了麽？”牧無炎吼道。
“我是瘋了，我是瘋了才會在選婿那日放走你。”卿小可真是氣死了，問他什麽都不肯說。
雖然疑點重重，可牧無炎一點點為自己辯解的樣子都沒有。
他怎麽看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你後悔了？”牧無炎冷聲說：“你爹設計害本王，你在比武場上胡攪蠻纏地羞辱了本王，到如今，還後悔沒有親手刺死本王麽？”
“那你就老實告訴我，你為何會來此地？”卿小可大聲地質問他：“這些同靈會殺手的身上，為何會有你諜鏡司的腰牌？”
牧清風看不過去了，在旁邊開口，說：“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其實……”
“閉嘴！”牧無炎吼道。
他甚至不看卿小可，只是仰頭看著前方，冷冷地說：“六弟，我們走。”
不可理喻的女人。
臭女人。
笨女人。
竟然將本王想得如此不堪，竟然不惜傷害本王也要護著這個小白臉。
牧無炎拉著牧清風揚長而去。
卿小可追出去幾步，沖著他的背影吼道：“你別走，把話說清楚再走，每次都是這樣，你這個大混蛋！”
“牧無炎，你聾啦，我讓你回來！我的話沒問完呢！餵！能飛了不起啊？餵！回來啊！”
卿小可快步追上去。
小朗從屋內奔出來，拉住她的衣袖，說：“卿姐姐，不行了……他……快不行了……”
卿小可再轉眼，牧無炎的那襲白袍子，已經快要看不清了。
“牧無炎，你……你回來啊，餵！”
突然間，一個堅硬的物體從天而降，砸在了卿小可的額頭上。
疼得她直接坐在地上。
摸著自己腫痛的額頭，她委屈之極。
什麽玩意兒嘛。
說走就走，還拿什麽東西來砸我，想把我腦袋砸個坑麽？
這就是你的愛？
牧無炎！！！
啊啊啊！老娘恨死你了！
卿小可在黑暗中摸著，在身邊的地上摸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晶球，對著月光一看，裏面有一朵水藍色的小花。
這是什麽？
她顧不得多想了，急急跑回院內。
尹休已經暈了過去。
卿小可奮力地把他搬到屋裏，讓小朗去燒水，而自己則忙著找藥箱，給尹休上藥。
忙活了半宿，她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繁星點點。
這可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生日啊……
233能曬太陽的師傅
在山上這簡易的小院裏住了那麽久，這還是卿小可第一次進尹休的房間。
平常時候，尹休正房是不許人進的。
現在他受傷了，卿小可不放心他一個人呆著，只好在床榻下鋪了地席，坐著替他守夜。
小朗倚在卿小可的腿上。
燭光隨風搖曳，滿屋都是藥味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卿小可手裏捏著那個小小的水晶球，揉著自己腦袋上的腫包，心裏有無數的疑問，不知去問誰。
對著燭光仔細看，小球裏的花可真漂亮，藍色的花瓣上，有水波在游走。
卿小可深嘆一聲，隨手掏出個東西砸人，都那麽講究，不愧是魔王。
“卿姐姐，他……會死麽？”小朗問。
卿小可摸著他的頭發，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明天我們回家吧，爹爹醫術很好的，能救他。”小朗天真道。
“放心吧，他不會死的。”卿小可說。
尹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卿小可還不能確定，只能等他蘇醒了，再找機會問他。
但他不是人，因為沒有人的血液是冰涼刺骨的。
“他流了那麽多血，而且，爹爹教過我把脈，他的脈搏……”小朗擔憂道。
如果按照尋常標準，這樣虛弱的脈搏，只怕是見不到明日初升的太陽了。
卿小可束手無策，她太累了，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抽掉了。
別說尹休，強行催動墨夜之刃的心法，損耗太過，只怕她也很難見到明日的太陽了。
“卿姐姐，你怎麽了？”小朗擡起頭，看到卿小可低著頭，閉上了眼睛，急得搖晃她的身體，“卿姐姐，你怎麽了？”
卿小可迷迷糊糊地說：“小朗乖，安安靜靜的，我太累了，睡一覺……我先睡一覺……”
她手裏一直緊緊捏著那藍色的小水晶球，心裏全是牧無炎走時的背影，揪著疼。
不負責任的臭男人，就那麽走了，太討厭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自己做了個夢。
夢到牧無炎回來了。
他輕柔地抱起自己，將自己抱到了廂房的床榻上。
而那水晶球，托在他寬大的掌心裏，將他的眼眸襯得流光溢彩。
“笨女人，虧你還知道把這好東西捏在掌心裏！哼。”
水晶球在他手中裂開，一朵藍色的小花緩緩地變大。
這夢裏的牧無炎異常地溫柔，他給自己換上了幹凈的衣物，拿著冰涼的布巾，給自己擦臉，還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甜湯，細心地餵著。
似乎是嘴對嘴地餵。
卿小可覺得自己魔障了，竟然會做這樣的癡夢。
不過既然是夢嘛……
那就好好享受就是了。
等她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
她從床榻上驚醒，先是坐起來，動了動筋骨。
咦？
怎麽感覺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再起來走兩步，身體的酸痛感完全消失了。
在屋裏走了幾步之後，她低頭一看……
這是一身新衣服！
原本穿著的紅繡鞋，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床榻邊擺放著一雙精致的雲錦繡鞋。
但是這屋子還是她熟悉的屋子。
這是怎麽回事？
卿小可沖出了房門，看到院子裏打掃得很幹凈，纖塵不染。
刺眼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微微的燙著她的臉頰。
人呢？
這滿院子的死屍呢？
都到哪兒去了？
被牧無炎的神獸撞壞的院門也換成新的了！
跟同靈會的惡戰還歷歷在目，一覺醒來，一切都像是做夢似的？
“醒了？”
卿小可聽到了熟悉的沙啞的嗓音，擡頭一看。
尹休手裏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從小廚房裏走出來。
“尹師傅，您沒事了麽？”她問。
“你盼我早些死麽？”尹休斜眼看她，徑直進了廳堂，冷聲說：“快進來，將你的藥喝了！”
卿小可看著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對啊……
昨夜，他還……
現在怎麽像個沒事人一樣。
卿小可顛顛地跟進去，在矮桌前跪坐好。
她盯著尹休的臉，不解地問：“尹師傅，您白天不用睡覺了麽？”
特別是烈日艷陽的午後，平日裏，他都是要睡覺的呀！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不能見光的陰鬼麽！”尹休惱怒地敲了敲湯碗，說：“快把你的藥喝了！”
卿小可端起藥碗，嗅了嗅，吐了吐舌頭，問：“這是什麽藥？”
明明是你傷得更重，怎麽你不喝藥，反倒讓我喝藥呢。
“你的廢話可真多，你喝還是不喝？”尹休瞪著她說：“你是想為師親自動手給你灌下去麽？”
嗯？畫風突變？
“不用不用。”卿小可嚇得捧起藥碗，一口幹了，藥太苦，她吐了吐舌頭，說：“我喝完了！您瞧，一滴也沒剩。”
“哼，竟然那麽聽話。”尹休沒好氣地說著，擡手，用食指推了一下她的腦袋：“不許這樣笑，你以為你是搖尾巴的哈巴狗？”
卿小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感覺他有些不同。
但到底是哪裏不同，又說不出來。
“你的傷好了麽？過來，讓為師看看。”尹休冷聲說。
看她不動，尹休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將她拉近些。
卿小可像是被蜜蜂蟄到了一般，飛快地往後一躲。
“師傅，您這是怎麽了？”她驚呼道。
她嚇得華容失色，眼睛裏全是戒備。
“為師不過是關心你。”尹休冷眼瞧著她，一本正經地望著她：“你心裏都在想些什麽汙濁場面呢。”
卿小可被說得紅了臉，趕緊低下頭，說：“徒兒沒想什麽啊，徒兒的傷全好了，師傅不用太擔心。”
突然，她驚叫一聲。
尹休也被她嚇了一跳，緊張道：“你怎麽了？”
只怕她是有什麽不舒服。
尹休瞬間到了她的眼前，雙手握住她的肩，定睛問：“哪裏痛麽？”
卿小可擡起眼，兩人的眼眸撞上。
完蛋。
心跳得飛快啊。
這午後的艷陽天，暖風在二人中間穿過，臉頰滾燙。
卿小可心裏暗罵自己，這是怎麽回事啊……
她趕緊後退，掙脫開尹休的大手，輕聲說：“我只是突然想起小朗，他呢？師傅，您可有見到他？”
“哦！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啊。”尹休若無其事說：“我讓……咳咳……讓人護送他回家了，此刻應該已經安全到家了吧。”
“誰？”卿小可著急地問：“您讓誰送的？靠得住麽？”
“那是自然。”尹休挑了挑眉道：“你為何如此關心那小孩？”
“小朗待我好！”卿小可說：“他每日從先生家回來，會給我帶一束花，放在窗臺，特別暖心。”
“這就叫好？”尹休哼了一聲：“你這女人的要求也太低了，就那麽喜歡花？”
“是心意。”卿小可認真地說。
珍貴的從來不是花，是心意，想逗你開心的那一份真誠，才是最值得珍藏的。
尹休懶懶散散地躺在蒲團上，說：“你放心吧，那小子安全得很，昨夜就到家了。”
“昨夜？”卿小可驚呼：“那我睡了幾天呢？”
“豬一般，你還好意思問。”尹休冷哼道。
“師傅，您到底是讓誰去送小朗？從這裏到柳家，路途應該也不遠吧？就算是騎快馬，也該有一兩天時間，昨夜就到了，那徒兒豈不是睡了很長時間？呀，學院開學了啊！”卿小可驚呼道。
尹休瞇著眼睛閉目養神。
柳元朗嘛……
沒用多少時間就回到了家。
因為他乘的不是什麽快馬。
他乘的是龍！
今日一大早，滄洲大街小巷都在傳，柳郎中家裏的小公子不得了，是天選之人，有神明護體，將來必成大器。
只因巡夜的更夫看到他乘著巨龍從天而降。
那巨龍龍頭蛇身，腳底踩著七弦琴，看到它的人，都沒看清呢，就定格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恢覆正常。
柳元朗一夜之間成了小天才，受盡眾人追捧。
他在街道上走路，都自帶風箱，幾條街的小姑娘都跑到他們家的街口來看他。
但不管誰問他，他都不肯說那龍是怎麽回事。
吳大娘抱著他問了一整晚，他都搖頭說不知道。
在柳元朗小小的心裏，那個能使喚龍虎的帥哥是個很厲害很值得敬佩的英雄，跟他約定好了，什麽也不說，就算死也不會說。
長大了也要跟他一樣，要娶到卿姐姐那樣的美人！
234為你摘一輩子花
“師傅！”
卿小可突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她快步跑到尹休面前。
尹休破天荒地躺在院子裏曬太陽，十分悠閑。
平常這種時候，要不然就是督促她靜坐練功，若不然就要教授她技藝。
今天的尹師傅特別懶散。
他一整天的任務，就是不停地偷看她。
還是不動聲色的那種。
譬如，卿小可在院裏掃落葉，總覺得身後有灼熱的目光，轉頭一看，尹師傅正在看書，可那書的封面是反的！
不是看書就是裝作倒茶，茶壺裏永遠沒有水。
這樣的可疑情況，簡直太多了。
“怎麽了？”尹休擡起眼簾，淡淡地掃她一眼。
“徒兒有一事不明！”卿小可恭敬道。
“說吧。”尹休擡起眼簾，嫌那陽光刺眼，冷聲說：“你站到為師跟前來，替為師擋著陽光。”
卿小可站到他跟前了。
尹休嫌她站得不夠近，讓她靠得更近些。
卿小可又往前站了一步。
兩人的膝蓋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尹休這才懶洋洋地擡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說：“何事啊？”
“徒兒昏睡之時，身上的衣物……”卿小可低下眼睛，不敢看他，有些害羞地說：“是誰給換的？”
“自然是為師……”尹休勾起了嘴角，坐起來一些，擡起頭近距離望著她，拿起手裏的折扇，點了點她的下巴：“你該不是害羞了吧？”
“啊！您……”卿小可雙手捂住身體，急得快哭了，“您怎麽能……”
“為師話沒說完呢，自然是為師找人給你換的了。”尹休笑道：“山下的一個村婦，為師給了她銀子，讓她來給你擦洗身子，你渾身的血汙，不嫌惡心麽？”
“哦。”卿小可壓低了聲音，喃喃道：“弟子多謝師傅。”
她就要走的時候。
發現自己走不了了。
尹休拿膝蓋夾住了她的小腿，她根本無法動彈。
“尹師傅！”卿小可覺得很苦惱，這是赤裸裸的騷擾啊……
她面紅耳赤道：“請您註意自己的行為舉止！”
“為師方才說了，讓你站在這兒替為師擋著日光，日光刺眼，為師難受。”尹休躺了回去，閉著眼睛，仍是一臉得意的笑。
卿小可試著動了動腿，卻動彈不得。
“既是如此，您先放了徒兒，徒兒到屋裏拿傘，給您打傘可好？”卿小可問。
既然怕陽光刺眼，你到這裏曬什麽太陽嘛！
哎，喜怒無常的尹師傅，又開始作死了。
卿小可這麽想著，看著他的小腹，擔心道：“師傅，您的都傷好了麽？”
她盯著那個位置的時候，恰好尹休睜開眼，一臉“小丫頭你往哪兒看呢”的神情。
“師傅，您別誤會，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卿小可趕緊把眼睛移開，說：“我站在這兒，低頭便只能看……哎呀，越說越錯。”
“為師的傷都好了，你想親眼看看麽？今夜如何？為師不介意，可以讓你看個夠。”尹休問道。
“不好不好，我不看的。”卿小可趕緊搖頭，她心裏咯噔一下，死活都想不明白，尹師傅到底是怎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今夜，讓你，看個夠？
看看你的頭啊看！
卿小可的臉頰通紅。
她伸出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
一定是被太陽曬的。
嗯。
一定是！
這樣下去不行啊，很奇怪的感覺。
卿小可尋思著，是不是要找點什麽事情做。
她眼珠子一轉，輕聲說：“呀，快到傍晚了，師傅，您晚飯想吃什麽？”
“你做飯麽？”尹休有些驚喜地望著她。
“當然了。”卿小可說：“一直都是我做飯，只要師傅您別次次都嫌棄就行了……”
“你都會做什麽？”尹休問著，意識到問題不太對，趕緊接著說：“說些以前沒做過的新鮮菜色聽聽，你這豬腦子，只怕也想不出什麽好吃的吧？你不是光會吃的麽？”
“誰說的！”卿小可說：“我會的可多啦，是您一直很挑剔，這不吃，那不吃，所以才一直做那幾樣罷了。”
“哦？是麽？”尹休有些不相信。
“那……”卿小可艱難地移動著膝蓋，哀求道：“師傅先放開我，我去給您做飯！”
尹休冷哼一聲，松了勁兒。
看到她魚兒一般地溜了，偷偷一笑。
卿小可跑到小廚房轉了一圈，而後沮喪地出來。
“師傅……”她低聲說。
“不會做飯也不會怎麽樣，以後也用不上你做飯。”尹休沒好氣地說。
耷拉著臉，給誰看，不能給野男人做飯，就那麽難受？
沒廉恥，臭女人。
卿小可說：“師傅，我昏迷的這些天，您吃的是什麽啊？廚房裏一點食物也沒有。”
“為師餓著。”尹休說：“為師都氣飽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裏什麽也沒有，那我們今夜吃什麽呢？”卿小可難過地說：“平常都是秦嫂子送吃食來，哎……”
原來是在為那兩個死去的村民傷心啊。
尹休的臉色一下就緩和了。
“那還不簡單，去山下買一些。”
“可以嗎？”卿小可雙眼放光。
尹師傅可是最不喜歡下山的，他說過，不喜歡跟人打交道。
“你想去就去吧。”尹休點頭說著，回到房裏，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帷帽，套在她頭上，拉著她的手，冷聲說：“走吧。”
卿小可眼球咕嚕嚕地轉著，看著帷帽的黑紗。
“師傅，這是您的帷帽，為何帶在徒兒的頭上？”她疑惑地問。
“你先替為師帶著。”尹休說。
“我為何要帶著這個？既然是替師傅拿著，我就拿在手上好了。”卿小可說著，就要伸手去摘帷帽。
“再磨蹭就別去了。”尹休斬釘截鐵地盯著她，抓住她的小手，強行將她拖走。
感受到尹休手心溫度的那一刻，卿小可的心，砰砰直跳。
而她也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懷疑，這似乎不是尹師傅。
尹師傅的手，常年涼如冰刺。
如果這人不是尹休，那他會是誰呢？
尹休人呢，他到哪裏去了？
“哎呀。”
卿小可使出拙劣的演技，來了一記平地摔。
“你這人，走路都不能好好走麽，笨死了！”尹休罵道。
回頭看她坐在地上，滿臉都是心疼。
“尹師傅，徒兒腳崴了，您背著我走，可好？”卿小可問道。
她沒想過尹休會同意。
沒料到，這回他不僅沒有拒絕，沒有回過頭踩自己兩腳，反而溫柔地點了點頭，走到身前，蹲下。
卿小可溫順地爬上了他的背。
“謝謝師傅。”她說。
趴在寬大的背上，根本感受不到山道的崎嶇。
卿小可心裏在琢磨，怎麽才能讓這人自己露出馬腳呢？
看樣子，他也不像是想害自己。
“尹師傅，我的腳疼，今晚就別去練功了。”她低聲說。
“嗯，隨你。”尹休說。
“……”
卿小可沈默了片刻。
不對勁。
若是真的尹休，這時候肯定會問她想怎麽死。
“可是還有三天就回學院了，初級比試我要是通不過，該怎麽辦？”卿小可說。
“誰敢傷你，為師活劈他祖宗十八代。”尹休說。
“……”
尹休該說，那麽沒用，死了活該之類的麽？
卿小可抱緊了那人的脖子，想著該怎麽一刀解決他，不如將這個假冒的師傅抹了脖子……
手裏要是有把鋒利的匕首就好了。
可惜，墨夜之刃還在沈睡。
卿小可摸遍了全身，沒找到能殺人的工具。
突然間。
這個假師傅彎下腰來。
卿小可楞楞地看著他，只見他伸手摘了腳下一朵小花。
“給你。”
他修長的指尖，夾著那小小的野花，顯得有些滑稽。
卿小可看著那花，楞楞地說：“師傅，為何啊？”
“你不是喜歡花麽？那給你摘花的小屁孩，不是拼了命也要救麽？”假尹休淡淡一笑：“往後，只要你喜歡，我給你摘一輩子花，不求遇到危險時你拼命搭救，你只需好好的，心裏有我即可。”
卿小可緩緩地接過那紫紅色的小野花，大風呼呼地在耳邊掠過，強烈的感動占據著心扉。
這人是……
他該不會是……
卿小可握緊了小野花，摟住他的脖子，仔細地聞他衣領的氣味。
臉能騙人，聲音能騙人，但氣味不會騙人的！
卿小可偷摸將他衣領往下拉些，看到了他後脖處一個小小的痣。
果真是你！
怪不得呢，卿鳳棲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235看誰的套路深
識破了假師傅，卿小可的態度也截然不同了。
平常與尹休相處時，那種自然而然的抗拒，也消失殆盡。
她沒有馬上戳穿，沒有在第一時間揭開牧無炎的真面目。
只因為她生出了私心。
這樣的歲月安好，這樣的鄉間美景，能安安靜靜地渡過，暫時忘掉對方的身份，似乎也是一種別樣的幸福。
牧無炎假扮成尹休，也是同樣的心思吧。
她這樣想著。
她錯了，錯得有些離譜。
之所以假扮成尹休，牧無炎完全是想看看，她跟這個尹師傅在一起，是怎麽相處的。
在卿小可摟緊他，靠近他的那一瞬間。
牧無炎炸了毛了。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本王想得果然不錯。
神仙眷侶，果然是這樣！！！！
方才在屋裏，還裝呢，還害羞，還躲呢！
夕陽無限好，正是兩季交替的時節，山裏的景色仿佛一副迷人的潑墨畫。
牧無炎心裏堵著，他滿腦子只想著，平常他倆就是如此……
“下來。”
在一個向下的斜坡，他終於停住了腳步。
聲音冷得讓人害怕。
“……”卿小可還拿著那朵小小的野花，有些不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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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雲山腳下的居民，若有得見異象，均以為神明降世，無不攜家帶口，對著天幕，大拜神明。
一道道流星般的光影，且不夠奇特。
忽而。
有人指著天幕大喊：“神獸！我看到神獸啦！”
牧無炎與牧清風跟著憲章來到了齊雲山。
遠遠便得見半山腰上的奇景。
“大王，就是那兒，魔性極盛。”憲章興奮地發出一聲虎嘯。
牧無炎瞇著眼睛，看著那片獨特的異象。
“那是何物？”牧清風不解道：“上次見到這樣的奇景，還是父王在世時，手執龍魔炁劍滅了血巫一族……但這刀光，比龍魔炁劍更弱些……看起來也不是魔族的武器，正氣沖天直上，難不成，這世上還有比龍魔炁劍更厲害的神兵利刃？”
牧無炎道：“六弟，我心中不安，先過去看看，你到山腳下去打聽，挨家挨戶地問，看看她住在哪戶人家？”
這麽強盛的刀光，十有八九跟那個笨蛋沒什麽關系吧……
牧無炎只這麽想著。
牧清風點頭，說：“你自己當心些。”
言下之意，若是與她沒什麽關系，你就算了，別惹是生非。
牧無炎點頭答應，催促憲章往山上去。
轉眼，刀光弱了些。
卿小可反手收起長刀，緩緩地朝黑袍人走去。
“只剩下你了。”她冷冷地說。
只剩下你了。
留著你，不是仁慈在作祟，而是想更隆重地奪去你的性命。
你這個可惡的小人！
地上到處都是魔族的屍體，黑色的袍子上散落在大地上，甚至看不出傷口在何處。
卿小可滿身是血，渾身都是濃厚的血腥味。
她手裏的劍刃在顫抖，仿佛在說不夠，這些鮮血，還不滿足，要更多些。
黑袍人被逼到了角落，進退兩難。
從墨夜之刃現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卿小可說：“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何人？”
黑袍人收了變聲法術，冷聲說：“你站住。”
卿小可聽到這銀鈴般的聲音，腳步停住了。
“是你？”她問。
是啊，早該想到了。
黑袍人把帽子脫下，將面具也摘下來。
“夏柔。”卿小可甚至往後退了一步，眉頭皺起，“為什麽？”
早該想到了。
早也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那指決！
聖魔淩家的專屬護身結界……
夏柔冷笑了一聲，說：“要殺要剮，你就痛快些，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你有如此神兵護身，哼……事到如今，我只能做你的刀下亡魂，少廢話了……”
震驚過後，便是心寒，如堅冰塞滿了心口，卿小可揮刀，搭在她脖子上，問：“是何人指使你？”
你不過是一條狗，如何有本事使得動同靈會。
說吧，是何人……
卿小可已經準備好，承受巨大的打擊。
無論夏柔說出誰的名字，她覺得自己都撐得住。
夏柔冷笑一聲，看著天邊，神色有異，她輕聲問：“今日是什麽日子？”
她感應到了強大的魔性，也看到了憲章的輪廓。
大王來了。
大王為何要來？
卿小可說：“是我的生辰，夏柔，我本以為我們都是好朋友，這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禮麽？”
“誰跟你是好朋友。”夏柔真誠地看著她，蔑視道：“我一直很討厭你，打從心底裏討厭，你憑什麽……憑什麽你能得到大王的寵愛，憑什麽郡主也護著你，憑什麽……明明我才是郡主的貼心人，你憑什麽……”
卿小可皺起眉頭，不對，她在拖時間。
“少廢話，說！何人指使！”她冷聲喝道。
“你想知道麽？”夏柔笑了笑，說：“你回頭看就知道了。”
“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麽？”卿小可說。
幾乎是同時，一個沈穩迷人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該死的奴婢，竟敢……還不快快退後俯首跪下！本王絕繞不過你！”
牧無炎飛身而來。
卿小可驚訝地回首，看到牧無炎沈眉怒目，不由得傻了眼。
她飛速地轉頭，盯著夏柔，問：“你是何意？”
“派我來殺你的人，就是大王！”夏柔語速飛快地說：“你傷透了他的心，你可知大王心裏有多恨你，日日在逍遙宮咒罵你，揚言要將你挫骨揚灰，王後怎麽勸都無用。”
她斜眼撇向牧無炎，看到了他著急的神色，還是不甘心。
郡主啊郡主，大王何曾如此在意過你啊……
郡主，就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此事不成，夏柔也沒臉回宮見你了……
夏柔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就在卿小可楞神的瞬間，夏柔果斷出手了，她掏出了早藏在身後的防身匕首，面露狠色，飛快地朝卿小可的心口刺去。
“大王，夏柔沒能完成使命，勞您出馬，只好，以死謝罪了！”
雖然知道自己這一刺，定然不會成功，夏柔還是滿意地笑了。
很快，她受到了牧無炎的虛空一掌，天靈蓋被擊穿，整個人高高地飛起，撲落在地，無聲無息。
眼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卿小可楞楞地往後退。
牧無炎來到她身後，將她攬入懷中。
他輕輕地摟著她，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本王來遲了，還好啊，還趕得及，那賤婢沒傷到你吧？你身上為何全是血？誰的血？讓我好好看看，你身上可有傷口？”
卿小可楞楞地聽著他的話。
對不起，來遲了？
還好趕得及？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他早就知道夏柔要來殺自己？
卿小可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長滿了冰刺。
剛才夏柔根本傷不到自己，為何他要急著出手殺了她，如此果決？
“放開她。”尹休在小朗的扶持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盯著牧無炎冷笑：“姓牧的，少假惺惺裝好人！”
卿小可看到尹休咳得厲害，還吐了血，心急如焚，掙脫開牧無炎的雙臂，快步奔過去。
“尹師傅，你沒事吧？”她問。
牧無炎懷裏一空，心也隨著空了。
他急切地跟過去。
卿小可卻警覺地望向他，冷聲說：“你站住！”
你別過來了，你就站在那兒，你離我遠一些。
只要你一靠近你，我就無法認真思考了。
232把你腦袋砸個坑
牧無炎皺起眉頭，盯著卿小可。
卿小可扶著尹休的樣子，如一枚三寸長的鋼針，直直地釘住了他的心臟。
“他是何人？”他指著尹休問。
被卿家趕出來了，又從柳家跑了，竟然跟著這個男人在一起，住在這山上？做神仙眷侶不成？
本王聽說你失蹤了，心神難安，不成想，你竟然跟別的男人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
卿小可說：“我問你，你來這裏做什麽？你怎麽會來這裏？”
她眼睛裏的戒備，她質問人的語氣，都讓牧無炎無比難受。
他難受得想要活劈了她旁邊那個奄奄一息的野男人。
“走吧。”尹休手搭在卿小可的肩上，整個人的身體都壓在她身上，說：“回屋，替為師上藥，不必理他。”
“你說什麽？”牧無炎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這個囂張的男人說了什麽？
不必理他？
老子才是正正經經的她的相公，你說什麽話，不必理他？
這若是能忍了，連男人都不必做了，更別說王。
你羞辱了本王，還想讓本王的女人給你上藥？
豈有此理！
簡直是豈有此理。
牧無炎強忍著怒火，不動聲色地說：“憲章！上！”
卿小可扶著尹休轉身走到了院門，忽然聽到一聲巨大的虎嘯。
她沒反應過來，反倒是尹休飛快地推開她跟小朗。
轟地一聲，尹休被憲章撞飛，摔在了院子裏。
院門也被撞壞了，一片塵土飛揚。
卿小可驚呼道：“尹師傅！”
她飛撲過去，生怕尹休沒氣了。
“憲章，幹得好。”牧無炎誇讚道。
神獸得了讚揚，氣勢更盛，預備發動第二次攻擊。
它揚起了頭顱，四肢往後退了幾步，蓄力，飛撲過去。
牧無炎看到卿小可挺身而出，大有上前阻攔的架勢，急急喊道：“憲章，慢……”
還沒等他話音落下，兩道金色的刀光閃過。
比卿小可龐大數倍的神獸，被她的墨夜之刃擊退了，憲章在地上翻了個滾，有些懊惱地眨了幾下漂亮的眼眸，發出嗷嗷的叫聲。
“你為他傷了我的憲章。”牧無炎低沈道。
他的心比他的嗓音要低沈百倍。
沈穿地心了。
為了這個小白臉，她竟然……
“好啊！”牧無炎說：“既然如此，我便讓你看看，他是怎麽死的！”
牧無炎飛身沖過去，趁她不註意，將她攔腰抱起，死死地抱著她。
她手裏的長刀，近身之後便失去了優勢，更別提被死死地抱住了雙手，根本動彈不得。
而於此同時，另一只名喚饕餮的巨獸，出現在牧無炎的身後。
“吃了他！”牧無炎說：“給本王生吞了那個野男人。”
卿小可吼道：“牧無炎，你敢！你敢動我尹師傅試試，我……”
牧無炎伸出大手，捂住她的嘴。
半道上認的哪門子的師傅。
牧無炎一看尹休那張臉，就覺得不順眼。
“不要！！！”卿小可拼盡了全力，想要掙脫開他，都沒辦法，手腳動彈不得，大片的淚水蓄積在她的眼底。
“嗚嗚，不要……不要傷我師傅……”
她死死地咬著牧無炎的掌心，盯著一步步走近的饕餮。
就在此時，小朗挺身而出，他橫身擋在尹休面前， 一雙圓圓的眼睛裏，全是勇氣。
“走開，大怪物。”小朗奶聲奶氣地喊道。
“牧無炎，你不過是想殺人滅口罷了。”尹休冷聲說：“就像你毫不猶豫地出手殺自己派來的人一般，沒想到，堂堂魔族之王，竟然如此卑鄙無恥。”
卿小可奮力掙紮著，忽然，她手裏多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她劃傷了牧無炎的手腕，掙脫了他的束縛。
“尹師傅，你說什麽？”卿小可問。
尹休說：“地上這些死去的殺手們，身上都帶著魔族諜鏡司的腰牌，而諜鏡司，向來都是直接受魔王管轄……”
牧無炎冷笑一聲：“無稽之談。”
“那你告訴我，你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卿小可吼道：“你說啊！你為何說不出口？”
牧無炎背過身去，確實說不出口。
本王來給你送生辰禮，你吼什麽吼，哼。
“夏柔說，是你派她來的！”卿小可滿臉是淚，盯著他，大聲吼道：“說啊，是不是你！你恨我，你殺我便是了，為何要濫殺無辜？秦大哥和秦嫂子平時多照顧我，你知道麽？若不是尹師傅在，你可知我死了多少回了？”
“夠了。”牧無炎冷著臉，說：“不知廉恥的笨女人，無藥可救！”
他轉身就要走。
張口閉口尹師傅，尹師傅長尹師傅短，真是夠了。
只怕再聽下去，要一掌拍死那小白臉。
“我是不知廉恥的女人，我傷了你的心，所以你便要派人來殺了我，便要派人來對付我，你使出詭計將我趕出卿家，待我無處可去的時候，跑去投靠你，對麽？”卿小可低聲問道。
牧無炎皺眉：“你在說什麽？本王一個字也聽不懂，簡直莫名其妙。”
他伸出手，抓著卿小可的手腕，說：“跟本王走。”
現在這個小白臉看著，六弟也到了。
更不好說話了。
難不成讓本王在眾人面前，低聲下氣地說，多日不見，本王實在是想你了，特意來給你送禮的麽？
“我不走。”卿小可說：“我死都不會跟你走。”
“你瘋了麽？”牧無炎吼道。
“我是瘋了，我是瘋了才會在選婿那日放走你。”卿小可真是氣死了，問他什麽都不肯說。
雖然疑點重重，可牧無炎一點點為自己辯解的樣子都沒有。
他怎麽看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你後悔了？”牧無炎冷聲說：“你爹設計害本王，你在比武場上胡攪蠻纏地羞辱了本王，到如今，還後悔沒有親手刺死本王麽？”
“那你就老實告訴我，你為何會來此地？”卿小可大聲地質問他：“這些同靈會殺手的身上，為何會有你諜鏡司的腰牌？”
牧清風看不過去了，在旁邊開口，說：“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其實……”
“閉嘴！”牧無炎吼道。
他甚至不看卿小可，只是仰頭看著前方，冷冷地說：“六弟，我們走。”
不可理喻的女人。
臭女人。
笨女人。
竟然將本王想得如此不堪，竟然不惜傷害本王也要護著這個小白臉。
牧無炎拉著牧清風揚長而去。
卿小可追出去幾步，沖著他的背影吼道：“你別走，把話說清楚再走，每次都是這樣，你這個大混蛋！”
“牧無炎，你聾啦，我讓你回來！我的話沒問完呢！餵！能飛了不起啊？餵！回來啊！”
卿小可快步追上去。
小朗從屋內奔出來，拉住她的衣袖，說：“卿姐姐，不行了……他……快不行了……”
卿小可再轉眼，牧無炎的那襲白袍子，已經快要看不清了。
“牧無炎，你……你回來啊，餵！”
突然間，一個堅硬的物體從天而降，砸在了卿小可的額頭上。
疼得她直接坐在地上。
摸著自己腫痛的額頭，她委屈之極。
什麽玩意兒嘛。
說走就走，還拿什麽東西來砸我，想把我腦袋砸個坑麽？
這就是你的愛？
牧無炎！！！
啊啊啊！老娘恨死你了！
卿小可在黑暗中摸著，在身邊的地上摸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晶球，對著月光一看，裏面有一朵水藍色的小花。
這是什麽？
她顧不得多想了，急急跑回院內。
尹休已經暈了過去。
卿小可奮力地把他搬到屋裏，讓小朗去燒水，而自己則忙著找藥箱，給尹休上藥。
忙活了半宿，她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繁星點點。
這可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生日啊……
233能曬太陽的師傅
在山上這簡易的小院裏住了那麽久，這還是卿小可第一次進尹休的房間。
平常時候，尹休正房是不許人進的。
現在他受傷了，卿小可不放心他一個人呆著，只好在床榻下鋪了地席，坐著替他守夜。
小朗倚在卿小可的腿上。
燭光隨風搖曳，滿屋都是藥味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卿小可手裏捏著那個小小的水晶球，揉著自己腦袋上的腫包，心裏有無數的疑問，不知去問誰。
對著燭光仔細看，小球裏的花可真漂亮，藍色的花瓣上，有水波在游走。
卿小可深嘆一聲，隨手掏出個東西砸人，都那麽講究，不愧是魔王。
“卿姐姐，他……會死麽？”小朗問。
卿小可摸著他的頭發，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明天我們回家吧，爹爹醫術很好的，能救他。”小朗天真道。
“放心吧，他不會死的。”卿小可說。
尹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卿小可還不能確定，只能等他蘇醒了，再找機會問他。
但他不是人，因為沒有人的血液是冰涼刺骨的。
“他流了那麽多血，而且，爹爹教過我把脈，他的脈搏……”小朗擔憂道。
如果按照尋常標準，這樣虛弱的脈搏，只怕是見不到明日初升的太陽了。
卿小可束手無策，她太累了，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抽掉了。
別說尹休，強行催動墨夜之刃的心法，損耗太過，只怕她也很難見到明日的太陽了。
“卿姐姐，你怎麽了？”小朗擡起頭，看到卿小可低著頭，閉上了眼睛，急得搖晃她的身體，“卿姐姐，你怎麽了？”
卿小可迷迷糊糊地說：“小朗乖，安安靜靜的，我太累了，睡一覺……我先睡一覺……”
她手裏一直緊緊捏著那藍色的小水晶球，心裏全是牧無炎走時的背影，揪著疼。
不負責任的臭男人，就那麽走了，太討厭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自己做了個夢。
夢到牧無炎回來了。
他輕柔地抱起自己，將自己抱到了廂房的床榻上。
而那水晶球，托在他寬大的掌心裏，將他的眼眸襯得流光溢彩。
“笨女人，虧你還知道把這好東西捏在掌心裏！哼。”
水晶球在他手中裂開，一朵藍色的小花緩緩地變大。
這夢裏的牧無炎異常地溫柔，他給自己換上了幹凈的衣物，拿著冰涼的布巾，給自己擦臉，還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甜湯，細心地餵著。
似乎是嘴對嘴地餵。
卿小可覺得自己魔障了，竟然會做這樣的癡夢。
不過既然是夢嘛……
那就好好享受就是了。
等她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
她從床榻上驚醒，先是坐起來，動了動筋骨。
咦？
怎麽感覺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再起來走兩步，身體的酸痛感完全消失了。
在屋裏走了幾步之後，她低頭一看……
這是一身新衣服！
原本穿著的紅繡鞋，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床榻邊擺放著一雙精致的雲錦繡鞋。
但是這屋子還是她熟悉的屋子。
這是怎麽回事？
卿小可沖出了房門，看到院子裏打掃得很幹凈，纖塵不染。
刺眼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微微的燙著她的臉頰。
人呢？
這滿院子的死屍呢？
都到哪兒去了？
被牧無炎的神獸撞壞的院門也換成新的了！
跟同靈會的惡戰還歷歷在目，一覺醒來，一切都像是做夢似的？
“醒了？”
卿小可聽到了熟悉的沙啞的嗓音，擡頭一看。
尹休手裏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從小廚房裏走出來。
“尹師傅，您沒事了麽？”她問。
“你盼我早些死麽？”尹休斜眼看她，徑直進了廳堂，冷聲說：“快進來，將你的藥喝了！”
卿小可看著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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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小可顛顛地跟進去，在矮桌前跪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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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不能見光的陰鬼麽！”尹休惱怒地敲了敲湯碗，說：“快把你的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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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你傷得更重，怎麽你不喝藥，反倒讓我喝藥呢。
“你的廢話可真多，你喝還是不喝？”尹休瞪著她說：“你是想為師親自動手給你灌下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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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卿小可嚇得捧起藥碗，一口幹了，藥太苦，她吐了吐舌頭，說：“我喝完了！您瞧，一滴也沒剩。”
“哼，竟然那麽聽話。”尹休沒好氣地說著，擡手，用食指推了一下她的腦袋：“不許這樣笑，你以為你是搖尾巴的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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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底是哪裏不同，又說不出來。
“你的傷好了麽？過來，讓為師看看。”尹休冷聲說。
看她不動，尹休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將她拉近些。
卿小可像是被蜜蜂蟄到了一般，飛快地往後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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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休也被她嚇了一跳，緊張道：“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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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休瞬間到了她的眼前，雙手握住她的肩，定睛問：“哪裏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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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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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午後的艷陽天，暖風在二人中間穿過，臉頰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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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後退，掙脫開尹休的大手，輕聲說：“我只是突然想起小朗，他呢？師傅，您可有見到他？”
“哦！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啊。”尹休若無其事說：“我讓……咳咳……讓人護送他回家了，此刻應該已經安全到家了吧。”
“誰？”卿小可著急地問：“您讓誰送的？靠得住麽？”
“那是自然。”尹休挑了挑眉道：“你為何如此關心那小孩？”
“小朗待我好！”卿小可說：“他每日從先生家回來，會給我帶一束花，放在窗臺，特別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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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意。”卿小可認真地說。
珍貴的從來不是花，是心意，想逗你開心的那一份真誠，才是最值得珍藏的。
尹休懶懶散散地躺在蒲團上，說：“你放心吧，那小子安全得很，昨夜就到家了。”
“昨夜？”卿小可驚呼：“那我睡了幾天呢？”
“豬一般，你還好意思問。”尹休冷哼道。
“師傅，您到底是讓誰去送小朗？從這裏到柳家，路途應該也不遠吧？就算是騎快馬，也該有一兩天時間，昨夜就到了，那徒兒豈不是睡了很長時間？呀，學院開學了啊！”卿小可驚呼道。
尹休瞇著眼睛閉目養神。
柳元朗嘛……
沒用多少時間就回到了家。
因為他乘的不是什麽快馬。
他乘的是龍！
今日一大早，滄洲大街小巷都在傳，柳郎中家裏的小公子不得了，是天選之人，有神明護體，將來必成大器。
只因巡夜的更夫看到他乘著巨龍從天而降。
那巨龍龍頭蛇身，腳底踩著七弦琴，看到它的人，都沒看清呢，就定格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恢覆正常。
柳元朗一夜之間成了小天才，受盡眾人追捧。
他在街道上走路，都自帶風箱，幾條街的小姑娘都跑到他們家的街口來看他。
但不管誰問他，他都不肯說那龍是怎麽回事。
吳大娘抱著他問了一整晚，他都搖頭說不知道。
在柳元朗小小的心裏，那個能使喚龍虎的帥哥是個很厲害很值得敬佩的英雄，跟他約定好了，什麽也不說，就算死也不會說。
長大了也要跟他一樣，要娶到卿姐姐那樣的美人！
234為你摘一輩子花
“師傅！”
卿小可突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她快步跑到尹休面前。
尹休破天荒地躺在院子裏曬太陽，十分悠閑。
平常這種時候，要不然就是督促她靜坐練功，若不然就要教授她技藝。
今天的尹師傅特別懶散。
他一整天的任務，就是不停地偷看她。
還是不動聲色的那種。
譬如，卿小可在院裏掃落葉，總覺得身後有灼熱的目光，轉頭一看，尹師傅正在看書，可那書的封面是反的！
不是看書就是裝作倒茶，茶壺裏永遠沒有水。
這樣的可疑情況，簡直太多了。
“怎麽了？”尹休擡起眼簾，淡淡地掃她一眼。
“徒兒有一事不明！”卿小可恭敬道。
“說吧。”尹休擡起眼簾，嫌那陽光刺眼，冷聲說：“你站到為師跟前來，替為師擋著陽光。”
卿小可站到他跟前了。
尹休嫌她站得不夠近，讓她靠得更近些。
卿小可又往前站了一步。
兩人的膝蓋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尹休這才懶洋洋地擡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說：“何事啊？”
“徒兒昏睡之時，身上的衣物……”卿小可低下眼睛，不敢看他，有些害羞地說：“是誰給換的？”
“自然是為師……”尹休勾起了嘴角，坐起來一些，擡起頭近距離望著她，拿起手裏的折扇，點了點她的下巴：“你該不是害羞了吧？”
“啊！您……”卿小可雙手捂住身體，急得快哭了，“您怎麽能……”
“為師話沒說完呢，自然是為師找人給你換的了。”尹休笑道：“山下的一個村婦，為師給了她銀子，讓她來給你擦洗身子，你渾身的血汙，不嫌惡心麽？”
“哦。”卿小可壓低了聲音，喃喃道：“弟子多謝師傅。”
她就要走的時候。
發現自己走不了了。
尹休拿膝蓋夾住了她的小腿，她根本無法動彈。
“尹師傅！”卿小可覺得很苦惱，這是赤裸裸的騷擾啊……
她面紅耳赤道：“請您註意自己的行為舉止！”
“為師方才說了，讓你站在這兒替為師擋著日光，日光刺眼，為師難受。”尹休躺了回去，閉著眼睛，仍是一臉得意的笑。
卿小可試著動了動腿，卻動彈不得。
“既是如此，您先放了徒兒，徒兒到屋裏拿傘，給您打傘可好？”卿小可問。
既然怕陽光刺眼，你到這裏曬什麽太陽嘛！
哎，喜怒無常的尹師傅，又開始作死了。
卿小可這麽想著，看著他的小腹，擔心道：“師傅，您的都傷好了麽？”
她盯著那個位置的時候，恰好尹休睜開眼，一臉“小丫頭你往哪兒看呢”的神情。
“師傅，您別誤會，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卿小可趕緊把眼睛移開，說：“我站在這兒，低頭便只能看……哎呀，越說越錯。”
“為師的傷都好了，你想親眼看看麽？今夜如何？為師不介意，可以讓你看個夠。”尹休問道。
“不好不好，我不看的。”卿小可趕緊搖頭，她心裏咯噔一下，死活都想不明白，尹師傅到底是怎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今夜，讓你，看個夠？
看看你的頭啊看！
卿小可的臉頰通紅。
她伸出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
一定是被太陽曬的。
嗯。
一定是！
這樣下去不行啊，很奇怪的感覺。
卿小可尋思著，是不是要找點什麽事情做。
她眼珠子一轉，輕聲說：“呀，快到傍晚了，師傅，您晚飯想吃什麽？”
“你做飯麽？”尹休有些驚喜地望著她。
“當然了。”卿小可說：“一直都是我做飯，只要師傅您別次次都嫌棄就行了……”
“你都會做什麽？”尹休問著，意識到問題不太對，趕緊接著說：“說些以前沒做過的新鮮菜色聽聽，你這豬腦子，只怕也想不出什麽好吃的吧？你不是光會吃的麽？”
“誰說的！”卿小可說：“我會的可多啦，是您一直很挑剔，這不吃，那不吃，所以才一直做那幾樣罷了。”
“哦？是麽？”尹休有些不相信。
“那……”卿小可艱難地移動著膝蓋，哀求道：“師傅先放開我，我去給您做飯！”
尹休冷哼一聲，松了勁兒。
看到她魚兒一般地溜了，偷偷一笑。
卿小可跑到小廚房轉了一圈，而後沮喪地出來。
“師傅……”她低聲說。
“不會做飯也不會怎麽樣，以後也用不上你做飯。”尹休沒好氣地說。
耷拉著臉，給誰看，不能給野男人做飯，就那麽難受？
沒廉恥，臭女人。
卿小可說：“師傅，我昏迷的這些天，您吃的是什麽啊？廚房裏一點食物也沒有。”
“為師餓著。”尹休說：“為師都氣飽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裏什麽也沒有，那我們今夜吃什麽呢？”卿小可難過地說：“平常都是秦嫂子送吃食來，哎……”
原來是在為那兩個死去的村民傷心啊。
尹休的臉色一下就緩和了。
“那還不簡單，去山下買一些。”
“可以嗎？”卿小可雙眼放光。
尹師傅可是最不喜歡下山的，他說過，不喜歡跟人打交道。
“你想去就去吧。”尹休點頭說著，回到房裏，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帷帽，套在她頭上，拉著她的手，冷聲說：“走吧。”
卿小可眼球咕嚕嚕地轉著，看著帷帽的黑紗。
“師傅，這是您的帷帽，為何帶在徒兒的頭上？”她疑惑地問。
“你先替為師帶著。”尹休說。
“我為何要帶著這個？既然是替師傅拿著，我就拿在手上好了。”卿小可說著，就要伸手去摘帷帽。
“再磨蹭就別去了。”尹休斬釘截鐵地盯著她，抓住她的小手，強行將她拖走。
感受到尹休手心溫度的那一刻，卿小可的心，砰砰直跳。
而她也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懷疑，這似乎不是尹師傅。
尹師傅的手，常年涼如冰刺。
如果這人不是尹休，那他會是誰呢？
尹休人呢，他到哪裏去了？
“哎呀。”
卿小可使出拙劣的演技，來了一記平地摔。
“你這人，走路都不能好好走麽，笨死了！”尹休罵道。
回頭看她坐在地上，滿臉都是心疼。
“尹師傅，徒兒腳崴了，您背著我走，可好？”卿小可問道。
她沒想過尹休會同意。
沒料到，這回他不僅沒有拒絕，沒有回過頭踩自己兩腳，反而溫柔地點了點頭，走到身前，蹲下。
卿小可溫順地爬上了他的背。
“謝謝師傅。”她說。
趴在寬大的背上，根本感受不到山道的崎嶇。
卿小可心裏在琢磨，怎麽才能讓這人自己露出馬腳呢？
看樣子，他也不像是想害自己。
“尹師傅，我的腳疼，今晚就別去練功了。”她低聲說。
“嗯，隨你。”尹休說。
“……”
卿小可沈默了片刻。
不對勁。
若是真的尹休，這時候肯定會問她想怎麽死。
“可是還有三天就回學院了，初級比試我要是通不過，該怎麽辦？”卿小可說。
“誰敢傷你，為師活劈他祖宗十八代。”尹休說。
“……”
尹休該說，那麽沒用，死了活該之類的麽？
卿小可抱緊了那人的脖子，想著該怎麽一刀解決他，不如將這個假冒的師傅抹了脖子……
手裏要是有把鋒利的匕首就好了。
可惜，墨夜之刃還在沈睡。
卿小可摸遍了全身，沒找到能殺人的工具。
突然間。
這個假師傅彎下腰來。
卿小可楞楞地看著他，只見他伸手摘了腳下一朵小花。
“給你。”
他修長的指尖，夾著那小小的野花，顯得有些滑稽。
卿小可看著那花，楞楞地說：“師傅，為何啊？”
“你不是喜歡花麽？那給你摘花的小屁孩，不是拼了命也要救麽？”假尹休淡淡一笑：“往後，只要你喜歡，我給你摘一輩子花，不求遇到危險時你拼命搭救，你只需好好的，心裏有我即可。”
卿小可緩緩地接過那紫紅色的小野花，大風呼呼地在耳邊掠過，強烈的感動占據著心扉。
這人是……
他該不會是……
卿小可握緊了小野花，摟住他的脖子，仔細地聞他衣領的氣味。
臉能騙人，聲音能騙人，但氣味不會騙人的！
卿小可偷摸將他衣領往下拉些，看到了他後脖處一個小小的痣。
果真是你！
怪不得呢，卿鳳棲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235看誰的套路深
識破了假師傅，卿小可的態度也截然不同了。
平常與尹休相處時，那種自然而然的抗拒，也消失殆盡。
她沒有馬上戳穿，沒有在第一時間揭開牧無炎的真面目。
只因為她生出了私心。
這樣的歲月安好，這樣的鄉間美景，能安安靜靜地渡過，暫時忘掉對方的身份，似乎也是一種別樣的幸福。
牧無炎假扮成尹休，也是同樣的心思吧。
她這樣想著。
她錯了，錯得有些離譜。
之所以假扮成尹休，牧無炎完全是想看看，她跟這個尹師傅在一起，是怎麽相處的。
在卿小可摟緊他，靠近他的那一瞬間。
牧無炎炸了毛了。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本王想得果然不錯。
神仙眷侶，果然是這樣！！！！
方才在屋裏，還裝呢，還害羞，還躲呢！
夕陽無限好，正是兩季交替的時節，山裏的景色仿佛一副迷人的潑墨畫。
牧無炎心裏堵著，他滿腦子只想著，平常他倆就是如此……
“下來。”
在一個向下的斜坡，他終於停住了腳步。
聲音冷得讓人害怕。
“……”卿小可還拿著那朵小小的野花，有些不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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